岳斯提前動身,去場地視探跑道的軟硬實際情況,只剩下約翰•克拉克在我身邊,於是克拉克又提起一百年前的愛爾蘭育馬傳奇,描述愛爾蘭育馬場是如何培育出一匹打吡大賽冠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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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Minoru代表英皇愛德華七世出戰葉森打吡並勇奪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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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察覺我對此茫然不解,於是進一步為我講述愛爾蘭育馬場的種種歷史。在育馬場成長的Minoru,由威廉•獲加(William Hall Walker)培育,這位富有的利物浦啤酒商後來獲封為男爵(Lord Wavertree),他深信利用占星學能有效預卜馬匹未來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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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在占星學中有吉祥命盤的馬匹留下,為自己出賽,運氣稍遜的便賣掉。Minoru正好屬於前者。他的命名與獲加當年從日本聘來的園丁Tassa Eida有關,Eida是著名愛爾蘭馬場的日式庭園的女設計師。
愛爾蘭國家養馬場的日式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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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da帶著他的兒子Minoru從日本來到愛爾蘭工作。當獲加得悉這位日本小孩的名字Minoru解作「吾目之光」後,便立刻為他的小雄馬取名Minoru。巧合的是,我的名字家亮代表「吾家之光」,含義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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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那匹小雄馬是獲加名下,由他培育,後來又怎會為英皇贏取打吡大賽呢?這便不得不談及獲加的妻子,與英國皇室關係密切的索菲•獲加(Sophie Walker)。當打吡冠軍馬Persimmon和Diamond Jubile為英皇愛德華七世創造輝煌後,皇室的賽馬戰績一落千丈。為了協助皇室重振雄風,索菲Sophie說服丈夫將四匹一歲的小雄馬的賽馬出賽權出租給英皇愛德華七世,由英皇的私家練馬師訓練,並允許騎師穿著英皇愛德華七世的綵衣出賽。
J. Castelle Hopkins的著作《英皇愛德華七世生平》(The Life of King Edward V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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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匹馬中三匹表現都一般,而第四匹正是「吾目之光」,他勝出了二千堅尼和打吡大賽。獲加將「吾目之光」出租給英皇,同時也犧牲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榮譽——成為打吡大賽冠軍馬主。雖然他自己培育出來的「吾目之光」勝出了大賽,但他卻不能享受這份榮譽。
「吾目之光」雖由獲加一手培育,但騎師卻穿著英皇愛德華七世的綵衣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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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斯帶著最新的場地消息歸來。靳能(Michael Kinane)發現賽馬場地軟硬度(賽馬術語為「going」),比他和岳斯估計的要硬得多。這樣的場地十分適合「海都之星」。除了場地,其實我們還需要顧慮其他對手的情況。岳斯與我心有靈犀,他知道我心中擔心的強勁對手就是巴厘多爾(Ballydoyle)的戰馬隊。
想起「戰馬隊」一詞我便全身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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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斯給母親打去越洋電話,詳細彙報賽事情況。母親是個工作狂,經常因為業務需要而穿洲過省。她的名字「靈」,英文對應為「spirit」,而剛巧著名動畫片 《小馬王》(Cimarron)內的主角,一匹機靈的種馬名字就是「Spirit」,何其巧合。
動畫片《小馬王》(Cimarron)的種馬Spirit與母親的名字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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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從報章得悉一些博彩公司認為「海都之星」的體力仍有待證實,在賽程關鍵末段有可能被其它馬匹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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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能對「海都之星」信心十足,使得岳斯也異常淡定冷靜。岳斯深信這匹佳駟必能克服場地的不足,再次展現昔日在二千堅尼大賽中的非凡風采。
「海都之星」在二千堅尼大賽中表現超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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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五十的愛爾蘭騎師靳能,是多屆錦標賽冠軍得主,他知道如何才能在打吡大賽中取勝。1993年,他策騎「總師令」勇奪打吡大賽冠軍。2001年,在他剛開始效力實力鴻厚的巴厘多爾馬房時,便憑著「天文學家」奪得打吡冠軍,戰績更為卓著。勒能與巴厘多爾馬房約滿後,岳斯馬上聘用這位奇才,深信他依舊是歐洲最出色的大賽騎師。
年近五十的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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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此刻母親能夠在我身旁。畢竟,打吡大賽冠軍的名譽和光榮是屬於她的。是因為她對法國練馬師李思博的才華深信不移,對其委以重任,「海都巿」才能成為凱旋門大賽的冠軍,而我當時只不過是個小孩子。看,前面那位不是李思博先生嗎?這位尚蒂伊的練馬師,現在已成為巴黎賽馬報刊的記者。雖然他今天有要務在身,但仍可以陪我一起觀看打吡大賽。而他從巴黎趕來參觀這場賽事的理由也不言自明。
李思博先生現在是Paris Turf的賽馬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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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能夠錯失親眼見證「海都巿」的兒子勝出打吡大賽冠軍的機會呢?為了祝我好運,他把一張兒子克萊門騎著「海都巿」的照片送給我,照片攝於1992年克萊門車禍前。我將照片一直保存在衣袋內,直到今天。
1992年,克萊門騎著「海都巿」晨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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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聳的看臺下,所有參賽馬匹逐一亮相,「海都之星」光耀奪目,最受矚目。正如賽馬人士所言,他是「馬場首選」,全身散發出沉著超凡的氣派。不知他究竟能否在打吡大賽中大顯身手,一切都懸而未知。不過英國廣播公司的戶外電視廣播組主管Clare Balding似乎對他頗有信心。我們離開馬匹亮相圈時,她走過來對我說:「祝你好運,希望你會勝出,他是全場的矚目焦點。」
世界知名的電視賽馬評述員Clare Bal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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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一開始,我便緊張得四肢僵硬,快要決勝負時,我的腎上腺素狂颷,禁不住高呼:「加油啊!」可憐那位站在我前面的女士,需要忍受這種震耳欲聾的呼喊。比賽激烈緊張,不過在經驗豐富的大師靳能手下,「海都之星」成功了!他不單奪得勝利,還徹底把對手擊跨!我從未參加過如此令人興奮的打吡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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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愛駒沖過神聖的終點竿時,我立刻倒在李思博先生懷裡,勝利的狂喜充斥心間。不久,全世界仿佛都在向我道賀。我稍作平靜,才明白他們歡樂的原因。我的「靈」馬不負眾望,勝出了全世界最重要的平地賽——打吡大賽。他證明我們的想法是正確的,他確實是為了成為冠軍馬而生。隔了很久,我才發現「海都之星」身後的四個名次全由巴厘多爾的馬匹贏得。他們的馬房派出六匹一級賽的良駒來挑戰「海都之星」,但卻輸了冠軍。
全世界都在向我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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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二千堅尼賽事精采,那打吡大賽便創造了傳奇。我們的寶貝馬已經長大,用實力證明了自己是真正的王者。他勝出了一哩賽二千堅尼,又奪得一哩半打吡大賽的錦標,創下與二十年前「納沙溫」相同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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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都之星」會否再挑戰在唐卡斯特 ( Doncaster )舉行的聖烈治二里錦標賽(St Leger),成為三冠馬王呢?自從皇者尼真斯基(Nijinsky)在1970年創下這個紀錄後,便再沒有出現另一匹能連勝三關的馬。岳斯又一次用外交辭令應對媒體,言談模棱兩可,沒有清晰作答。而我仍沉醉于勝利的喜悅之中,還在反復仔細品味剛剛創下的輝煌成就:一個年僅二十七歲的年輕人,居然憑藉「海都巿」的兒子勝出打吡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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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平復情緒,鎮定接受頒獎和訪問。不知為何,記者們得到錯誤消息,誤會我是夜總會老闆。我不知這是什麼原因,或許是因為我生性內斂,不善辭令吧。也可能是我與倫敦帝國學院和卡斯商學院的朋友們組成了音樂協會的緣故,造成記者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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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深切懷念著「海都巿」,她雖然已然離世,但我覺得她此刻一定在另一個世界見證著兒子的驕人成就。正是這個深得崔家厚愛的家庭成員,讓我的「靈」馬之夢得以成真。
「海都巿」在另一個世界見證著兒子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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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打吡大賽冠軍獎盃時,勝利終於確實得握在了我的手中。獎盃是由一人兩馬組成的銅制雕塑,它不僅是精緻典雅的藝術品,更蘊含深遠的意義。
獎盃是由一人兩馬組成的銅制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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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盃的奧妙之處,正是雕塑上的那個傳奇人物。他是集馬主、育馬人和練馬師於一身的Arthur Budgett,旁邊是兩匹他自行培育的打吡冠軍 Blakeney 和 Morston。他年屆九十三歲,是2009年打吡日的嘉賓。1969年,他憑藉Blakeney勝出打吡大賽,並於1973年以Morston再次勝出。
九十三歲的Arthur Budgett是唯一能培育和訓練出兩匹同母打吡得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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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keney和Morston由同一匹母馬「詠妙女郎」(Windmill Girl)所生。奇妙的是,他們與「天文學家」和「海都之星」一樣,都是同母不同父。又是一個巧合。估計兩位約翰昨晚都忘記世界上還有第三匹曾生下兩匹打吡冠軍馬的母馬「詠妙女郎」了,不然他們不會放過我,也許會不屈不撓地追著我到男廁,繼續講述這匹母馬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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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獎盃之後,我收到通知,英女皇陛下傳召我們到皇家包廂。這是來自英國皇室的邀請。大家都一定認為英國女皇一定是冷靜孤傲、高不可攀。原來女皇溫和親切,友善非凡。
世上最具王者氣派,備受尊崇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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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接見了我,祝賀我成為她記憶中最年輕的打吡大賽冠軍馬主,氣氛輕鬆起來。女皇擁有豐富的賽馬和育馬知識,對「海都巿」亦知之甚詳,瞭解她在馬場上和配種生涯中所創下的驕人紀錄。最遺憾的是女王旗下馬房的賽馬從未能為女皇勝出過打吡大賽及凱旋門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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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問我為何投身賽馬事業,我解釋說這一切都歸功於母親,是她在我童年時期,就把對賽馬的熱愛深深植根於我年幼的心間。見我年紀輕輕便已熱愛馬匹,又對馬匹血統瞭若指掌,英女皇十分感動。
家亮是一隻年幼卻睿智的小貓頭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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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尋問我「海都之星」是在哪裡培育成長的,約翰•克拉克此時忽然插話,提及整整一百年前為女皇的曾祖父勝出打吡大賽的賽馬「吾目之光」,他還強調「吾目之光」和「海都之星」都是在愛爾蘭育馬場出生和培育的。約翰的舉止不免讓我想起官員的忠告:「除非皇室人員主動跟你說話,否則不要開口」。且不論這條忠告的對錯與否,但聽從這條忠告至少沒有讓我儀前失禮,高呼出「女皇陛下,你令我榮幸至極﹗」之類的話。
女皇陛下,你令我榮幸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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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既已完成,回香港的旅程頓時變得輕鬆舒暢。我終於可以在飛機上靜下心來,懷念摯愛的「海都巿」,細想她帶給我和家人的無比驚喜和愉悅。「海都市」已在三月去世,遺下兒子為她撰寫墓誌銘。「海都之星」不負所托,以輝煌的成就為母親的一生劃上了完美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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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馬匹在賽場一決高下只不過是數分鐘,瞬息即逝,賽馬只是一個很短暫的過程。身為博彩媒體,他們都重視預測馬匹輸贏的賽果多於關注馬匹本身的成就。當飛機漸漸接近香港時,我忽發奇想:「「海都之星」的故事確實值得傳誦,但由誰來負責呢?」正想入睡之際,半夢半醒的我腦海中浮現一句古老諺語:「求人不如求己」,我知道怎做了。
這就是《「海都之星」 與我》的真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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