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之星」與我
第十三章:創造奇跡

繼愛爾蘭冠軍錦標賽贏得矚目成就之後,擺在「海都之星」面前的,就是他生命中的終極挑戰了。他能踏上他母親昔日的足跡,在隆尚馬場奪取凱旋門大賽冠軍,贏得最高殊榮嗎?

1993年海都市在凱旋門大賽拋離二十二匹強勁對手英勇奪冠
 
他能踏上他母親昔日的足跡,奪取凱旋門大賽冠軍嗎?

 

我的「皇家」黃色綵衣曾經出現在二千堅尼、打吡大賽及其它三項冠軍錦標賽上,現在又將出現在2009年凱旋門大賽,這是何等特權和榮耀!

我的「皇家」黃色綵衣稱霸各項歐洲大賽

 

當前的挑戰,是十月首個周日的隆尚馬場能否給「海都之星」提供理想的場地讓他盡展所長。這是我與「海都之星」的團隊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但無論如何,天氣不是我們能夠操控的事情。我們能做的,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海都之星」究竟能否勝出凱旋門大賽依然是個未知數。

 

賽前朝歹與我共處一室的憂慮,沉重得像大象一樣

 

從賽馬界的歷史紀錄分析,「海都之星」完全不可能勝出。歷史上曾經只有「水車礁石」和「臨泰來」兩匹神駒在勝出打吡大賽後又奪取凱旋門大賽冠軍,而「勇舞者」 (Dancing Brave)是贏得堅尼大賽後稱霸凱旋門大賽的。然而,自凱旋門大賽於1920年開設以來,從未有任何賽駒能夠連中三元,成為堅尼大賽、打吡大賽、凱旋門大賽的三料冠軍。

正如Tom & Jerry不可能結為好友,怎麼可能有賽駒成為三料冠軍?

 

為了登上純種馬成就的巔峰,我的「靈」馬需要秉持他偉大母親所擁有的堅毅精神,帶著這種氣魄勇往直前。在他精彩的賽馬生涯中,他的團隊未曾有過半點差池,更不會在此刻出現任何疏忽。至於我,也要秉持自己母親堅毅果敢的精神陪著愛駒前行,另外恐怕還需多吃幾個蘋果,免得再次昏倒。

2006年,「海都市」誕下「海都之星」,將自己的堅毅精神遺傳給他
 
避免再次昏倒,我還是多吃幾個蘋果好了

 

大賽前數周,我的老毛病強迫症又在這關鍵時候發作,對凱旋門大賽的焦慮操縱著我整副心神,讓我在深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我對所有「正當」工作都提不起勁,心思都在凱旋門大賽上,尤其擔心天氣狀況。

我的心思都在凱旋門大賽上

 

準備迎接終極之戰的馬兒,得到上天的眷顧,天氣狀況十分良好,岳斯先生表示一切順利,他知道馬兒已預備以過往的經驗好踏上母親昔日的足跡。凱旋門大賽前夕,我入住 Hotel Prince de Galles 我期待酒店舒適的睡床能讓我安然入睡,根據過往的經驗我深知這並不可能。

十月的巴黎,天氣異常晴好

 

今天黎明時刻便起床,心裡有些忐忑,覺得不像我以往賽前的感受。但又其實一切如常,像過往大賽前夕一樣,我也是整夜在床上輾轉難眠,沒有一點點 ( Niente Nada )的睡意。於是我步出酒店,在香榭麗舍大道上慢慢踱步放鬆心情。黎明的巴黎淡淡的日出,更觸起我對這城市的懷舊之情,畢竟我曾在這大道度過了大部份我的童年時光,正因當時我們的家及母親的辦工室都在香榭麗舍附近。

失眠夜
 
我大都份的童年時光都在香榭麗舍大道度過

 

即便散步也不能舒緩我的情緒,舉目四望,酒店的外牆,乃至附近的看板,幾乎全部貼滿「凱旋門大賽」的巨型海報,讓我簡直無路可逃。路經一個最能讓人懷舊的巴黎小報亭,我拿起了一份報紙,怎料又赫然見到「海都之星」出現在頭版。回到酒店房間,我發現自己比散步之前更加緊張焦慮了。

 

路經最令人懷舊的巴黎小報亭
 
到處都張貼著「凱旋門大賽」的巨型海報

 

比賽當日,我們的團隊剛抵達隆尚馬場,便迎來一批攝影師蜂擁而上,人群更從四面八方擁來向我們表達美好祝願。我們舉步維艱,幾經辛苦才到達擺膳的帳篷裡享用午餐。當天在馬場裡,只要我們提及「海都之星」,無論想去哪裡都立刻「通行無阻」。與超級巨星結伴,待遇果然與眾不同。

一批攝影師擁上來
 
人們祝福我們好運

 

凱旋門大賽當天,隆尚馬場的氣氛與往常截然不同,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期待的氣氛,這種高漲的情緒似乎一觸即發。凱旋門大賽是法國整個賽馬年的高潮,是法國人乃至全歐洲馬迷的關注焦點。

 

凱旋門大賽當天的隆尚馬場
 
時尚華服

 

時尚大典
 
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期待的高漲情緒

 

這是整個賽馬年的高潮

 

1993年凱旋門大賽時,我還是個小學生,如今2009年我搖身一變,已經成長為馬主,帶領一行八人的海都之星團隊來到八號桌。像昔日的打吡大賽、日蝕大賽、國際錦標賽,和如今的凱旋門大賽我們的餐桌也是如此安排的 ( 八人坐在八號桌 ) 。我的律師Patrick和他的著名藝術家兄弟Hubert de Watrigant、Charles de Bavier與太太及家人將稍後到達,他們的子女1993年還是小孩子,如今也都長大成人了。我另也訂了十二號桌款待我的嘉賓們,因八號與十二號都是我的幸運號碼。

從左至右:Ines de Bavier、家亮、Cyril 和 Diane de Bavier

 

我們走到上鞍處,這裡是所有出賽馬匹配鞍的地方。只見場地一片混亂,攝影師到處忙碌,在賽馬面前架起照相機,閃光燈在馬兒眼前閃個不停,劃出道道白光。「海都之星」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在這片人聲鼎沸的喧囂中,只有他不為所動,靜佇一隅。

在上鞍處,「海都之星」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唯有他不為所動

 

他是「海都之星」,這是他的舞臺。當他步入馬匹亮相圈時,觀眾群情激動,愛爾蘭擁躉熱情地揮舞著國旗,四周一片喧鬧。「海都之星」早已對熱烈的喝彩聲習以為常,他氣定神閒,平靜地接受觀眾的歡呼。

他對觀眾熱烈的喝彩聲習以為常
 
愛爾蘭擁躉揮舞著國旗

 

當賽駒逐一在高聳的看臺前亮相時,我和朋友們連忙撥開人群,直奔128號包廂。1993年,我們就是在這個包廂為「海都市」打氣,見證了他奪魁的一刻。我們到了包廂才發現,一隊攝影師居然出現在隔壁包廂,他們顯然打發了原來的座客,佔據了包廂,想要在比賽時刻繼續拍攝我們的一舉一動。

攝影隊從隔壁包廂繼續拍攝我們

 

賽事的緊張氣氛令我透不過氣來。我心中隱隱擔心會出現什麼差池。「海都之星」會被撞倒,被競爭對手阻撓或是被對手圍困嗎?他該如何應付前面的種種障礙呢?墨菲法則(Murphy’s law)說的不錯:「凡是可能出錯的事情,總會出錯」。比賽的確出了事情……

凡是可能出錯的事情,總會出錯

 

我們通過大螢幕觀賽。比賽開始,只見出閘後,「海都之星」立刻開始搶先,不過靳能立即將他拖慢,其他馬匹隨即迎頭趕上,不久便將他困於包圍之中!「海都之星」落後了!我的腦中立刻閃現出「災難」一詞。幾秒鐘後,賽道上出現一個空隙,「海都之星」立刻仿如滑雪好手Jean-Claude Killy迎見滑雪坡一樣,左沖右突之後迅速穿過馬群突圍而出,頃刻間殺出重圍,遠遠拋離了所有對手!

我的「海都之星」化為滑雪好手Jean-Claude Killy

 

「海都之星」如入「無馬之境」,勢如破竹,他沖在群馬之首,保持領先,一舉奪魁!我的馬兒、我的拍檔,擊敗了十八匹賽駒,勇奪冠軍。他贏了!我們贏了!「海都之星」之母就曾是凱旋門大賽盟主,永垂不朽,而他更是青出於藍。「海都之星」技驚四座,仿如傳說中的飛馬!

「海都之星」勝出2009年的凱旋門大賽
我的「海都之星」在冠軍沙圈與身邊的團隊一起,大家都沉浸在勝利的狂喜之中

 

他是世紀飛馬

 

我的馬兒擊敗了十八匹賽駒,勇奪冠軍

 

我的馬兒擊敗了十八匹賽駒

 

我再次感到目眩神暈。難道法國報章揶揄我曾在日蝕大賽暈到的玩笑將會真的應驗嗎?這次無論如何我要堅持著,不能讓法國人再挖苦了。

我再次感到目眩神暈
法國人一直用日蝕大賽中我暈倒一事來挖苦我

 

這一次,我懂得如何處理。我與包廂內的人擁抱慶賀之後,就立即找位子坐了下來。包廂人聲鼎沸,大家激動不已。這個128號包廂是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我是典型的中國人,相當迷信。昔日,我就是站在同一個包廂的同一個位置,觀看同樣的賽事,親眼見證騎師冼艾力身穿我父親的綵衣,策騎著海都市,擊敗22名強勁對手, 衝線取勝。

 

128號包廂充滿神秘色彩
16年前我站在同一個包廂同一個位置親眼見証海都市奪標取冠

 

1993年10月3日,那時我的身高僅僅足夠從包廂的扶手向外觀賽,右邊站著克萊門高大的身影。他一反常態,激動不已,失控地瘋狂呼喊,讓我幾乎懷疑他鬼怪附身。往事如昨,當時情境依然瀝瀝在目。

 

我的身高僅僅足夠從包廂的扶手向外觀賽,右邊站著克萊門高大的身影,他失控地瘋狂呼喊

 

比賽進行到了最後二百米衝刺,克萊門甚至跳上扶手,完全無視自己離地三米,就要跌出看臺,也許是因為他自己身高接近兩米所以渾然不覺危險將至。我清楚記得當時的情境,父親伸出手來,一把抓住克萊門的外套,把他拉了回來。

克萊門以為自己會飛

 

沖過終點時,「海都市」以馬頸之差壓倒吉田先生Yoshida的「白口罩」(White Muzzle),贏得冠軍。李思博先生和克萊門立刻沖下樓梯。克萊門終於恢復了一點理智,知道自己不會飛才沒有從看台跳下去迎接海都市及牽領她往頒獎沙圈。父親和Charles de Bavier一同走到餐廳後面的酒吧,灌下幾杯威士卡。喝酒並非為了慶祝,而是要平復他激動的情緒。在第十八章《1993年凱旋門大賽一戰成名》中,母親還描繪了我如何被眾人遺忘的情景。

家亮被遺忘在128號包廂

 

1993的大賽日讓我永遠銘記,而2009年10月4日無疑將成為我人生的另一座里程碑。我已長大成人,終於明白了凱旋門大賽的重要性。它是賽馬世界的珠穆朗瑪峰,是數以千計馬主、練馬師和騎師的終極夢想。單是能夠派出馬匹參賽,已是莫大的成就。

千里馬是中國皇帝夢寐以求的良駒
「海都之星」已成為千萬馬主夢寐以求的佳駟

 

接下來的數小時,我仿佛置身夢境,感覺世界虛幻,時間停擺。人們紛紛走過來與我握手恭賀,記者們湧上前來對我進行採訪,可是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是機械地回應。那天剩餘的時間仿佛一個世紀那般漫長,我感到萬分疲憊,可是臉上仍要掛著笑容。

凱旋門大賽記者會上,我腦中一片空白
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我與李思博夫婦在隆尚馬場冠軍沙圈合照,這時我已長大成人

 

到了晚上,我與家人和朋友繼續慶祝這場史無前例的傳奇勝利。這次我們選擇在法國高級餐廳柏圖斯(Petrus)享用晚餐。這回不會有人把我看作吃特價披薩餅的怪人了吧。

高級法國餐廳柏圖斯(Petrus)
 
這次,我絕非吃特價披薩餅的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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